作者:丁国辉
“五一”假期以后,南方的天空开始下雨,漫天的雨花飞舞,既潇洒奔放,又酣畅淋漓,让我终于多了一个不出门的理由,索性躲在办公室里,写几句,梳理一下思维,整理整理情绪。
其实,对于这南方夏天的雨,我一直都是既爱又恨的。爱的是雨天凉快,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平,享受半日闲情,恨的是这雨一下就是好几天,动不动就涨水、塞车,出门很不方便。但综合起来,还是爱要多一点,毕竟漫长的夏季里,安静地猫在办公室里享受清凉,总归还是无比惬意的。
我是一个懒惰的人,整天想着的是怎样轻松、快乐、让自己舒服,一般都不把工作放在首位,更谈不上如何努力奋斗、开拓进取,所以,在这方面,下雨天,的确给我的懒惰提供了绝佳的理由和恰当的借口,雨天,尤其是炎炎夏日的下雨天,是深得我意的。
在深得我意的下雨天,人可以慵懒,思想却是永不滑坡的。总是会没由来地一番远思近想,在头脑中突然冒出某个久违的场景或片段,一些人和一些事,一些话语和一些笑脸,一些伤感和一些喜悦,那些遥远的昨日在一瞬间重现,让我内心不再平静。
就正如今天,此时此刻,我突然想起我来广东已三十年了。
三十年仿佛很久,其实也就弹指一挥间。
三十年从湖北到广东,从惠州到深圳,走的是一条艰难的路。一个人仰望,一个人期待,一个人向往,一个人奔走,一个人跋涉,一个人疗愈,一个人把所有的辛苦、执着、磨难和不平悄悄吞下,然后再求索,再奔走。
三十年从青年到大叔,从教师到律师,最大的改变是内心坚硬了,笑容淡薄了,身材粗了,头发白了,脾气小了,不再那么容易激动,不再那么期待明天,不再有欣喜若狂的冲动,也不再有辗转反侧睡不着的时候。
三十年,世界每天都在改变。一个浪潮涌起,一个浪潮退下。一个梦开始,一个梦结束。一个时代落幕,一个时代开启。我明明白白地感觉到,属于我们的阳光灿烂的日子,已经一去不复返了,接下来的时光,需要重新面对,重新适应,重新建设,重新开启。
三十年沧海桑田,而今我又站在一个新的十字路口,但是我并不迷茫,也不慌乱,因为我知道,今天的我,已可以面对一切风雨。
那么,就不去想这过去的三十年了,换个方向,想想将来的三十年,想想半百老人怎样度过充实而快乐的余生。
但这其实也不是仅凭想就可以的,不是吗?
何况很多的事,并不是都如我所想的。三十年前,我没有想到过今天的我行走在哪里,过着怎样的生活,今天,我依然想象不到三十年后的我,在哪里,日子是否充实而拥有。
所以,想象三十年后,大可不必。
人生,应该是一个不断摆脱期待的过程。没有期待,更多惊喜。就像一场旅行,过于执着于某个方向,往往会徒增辛苦和压力,倘若随心所欲,随遇而安,反而常常有意外的收获。
庄子说,巧者劳而智者忧,无能者无所求,饱食而遨游,泛若不系之舟。
我想,我最想要的,正是这一叶不系之舟吧?
窗外雨依旧,无限江山沐浴在雨幕之中,山蒙蒙,树蒙蒙,雨蒙蒙,但我却觉得眼前无比清晰了。